棉签是我们医护人员每天都使用的物品,尤其是在三年疫情时,那简直是每天捅喉咙的必备。
这些棉签一般是消过毒的,如果暴露在外,或者折断,那一般就会抛弃不用,以防污染或感染。
但在临床上,我却常使用折断的棉签,这是为什么呢?
原来,我常常把折断的棉签,当成检查的神器,用来戳病人的皮肤,有时候还用力地戳,全身上下戳。
这时候,病友往往会皱眉、龇牙、躲闪、喊痛,甚至跺脚,口中不住的喊:“哎呀,哎呀,痛、痛、痛,别戳了,别戳了!”
但有些病友,被折断的棉签戳刺时,无论你怎么用力,他都不会喊疼,或者感觉不到疼,或者什么反应都没有,这到底是为什么呢?
这位病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?
根据神经科定位诊断,这位病友很可能得了周围神经病,或者得了定位于脊髓、内侧丘系、内囊、感觉皮层等部位的疾病。
话说那位很有气质的浙江湖州老爷子,他的孝顺儿子开车8小时,巴巴地带着他来到兴化找我。
老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
原来老爷子外伤后颅内血肿、下肢瘫痪,但颅脑手术后,老爷子还是卧床不起,下肢瘫痪,而且还并发了双下肢动静脉血栓、前列腺肿瘤待排、小便潴留、肺部感染等疾病,整天挂着个尿袋,并继续卧床不起。
老爷子在湖州辗转了几个医院,但仍然卧床不起,下肢瘫痪,仍然整天挂着个尿袋。
看着病情逐渐加重的老爷子,全家忧心如焚,老爷子的女儿很优秀,是北大研究生,就想带老爷子到北京就诊。
得悉老爷子情况的北大导师,就向她推介了我:“疫情期间,来北京太不方便了,你可以到兴化找一位平启年医生,兴化靠着你们浙江,不远。”
兴化中医院新院坐落于兴化东郊美丽的莲溪湖畔,从西边大门进来,首先看到的是古色古香的门诊大楼,上了门诊二楼,再向南,就到了我们的脑病科门诊。
在脑病科门诊等了将近3个小时的老爷子,终于坐着轮椅,满面忧愁地进了我的诊室。
我认真地听着老爷子一家三人的诉说,一边仔细地翻着老爷子厚厚的病历,一边对着房顶的电灯泡,看着老爷子一张又一张的片子。
湖州的诊断很多:颅内血肿术后、肺部感染、下肢动静脉血栓形成、前列腺癌待查、肾功能不全、电解质紊乱、心律失常等等,很多。
老爷子左额叶的软化灶,是颅内血肿术后的残留,不能解释他的瘫痪。
而且我觉得其他任何一个诊断,都与老爷子双下肢瘫痪没有关系。
那老爷子到底得了什么疾病呢?
我一边思考,一边站起身,随手拿起一根棉签,折断。
我捏着棉签的断端,开始不断的戳老爷子的颈部。
从老爷子后颈部的发髻以下,戳到后背,并左右进行,反复戳。
老爷子皱着眉头,不住地喊疼。
我问老爷子,上下左右的疼痛有没有区别?
老爷子皱着眉:“差不多,都疼。”
后来,随着棉签戳的范围加大,老爷子告诉我:“我脖子上面的疼痛明显些,脖子下面的疼痛好像差一点。”
我又使用折断的棉签,在老爷子的颈部重复地戳了两遍。
老爷子的明确地告诉我:“脖子下面的疼痛确实差一点。”
我收起棉签,轻轻地告诉老爷子一家:“他的颈髓有问题,赶紧做个颈椎磁共振吧。”
老爷子其他部位的磁共振在湖州都已经做了,唯独颈椎磁共振没做。
在影像科黄开华主任的关心下,上午下班前赶出来的磁共振报告:“颈椎压缩性骨折,椎间盘突出,颈髓受压水肿。”
我看着焦急而慌张的老爷子一家三人,告诉他们:“老爷子的病因找到了,老爷子应该是外伤后颅内血肿的同时,发生了颈髓外伤,颈髓的外伤导致了老爷子的双下肢瘫痪,至于双下肢动静脉血栓、小便潴留、肺部感染等等,这是都是颈髓外伤后的并发症。”
带上颈托并服起了中药的老爷子,很快就拔掉了尿管、甩掉了轮椅,双下肢也逐渐有力。
半月后,再次来兴化复诊的老爷子,是自己走着,走进了我的诊室。
老爷子和阿姨的笑容很灿烂,儿子虽然长途开车8小时,却仍然精神抖擞,健步如飞,一点疲惫的样子看不出来。
在我们医学院的教学中,无论哪个课本,描述痛觉检查时,都要求使用大头针。
但经过多年的实践及体会,我发现使用棉签断端检查的效果,和大头针没有明显区别。
但一次性消毒棉签,比大头针更安全、更卫生,没有重复使用及感染的隐患。
2013年,我在华山进修,有一次查阅文献时,发现国外也有神经内科医生使用折断的棉签进行痛觉检查,为此,我还特地和华山老师章悦等进行了沟通,华山老师也很认可我的看法。如意竹签头裹棉,抗疫消毒战硝烟,今番折断引痛觉,
辨识疑难更展颜。看文章的亲,您折断过棉签吗?您使用过折断的棉签吗?
封面配图:来自我院防保科张锦张科长。
参考资料:
- 神经病学(第三版),吕传真、洪震、董强等,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;
- Duus神经系统疾病定位诊断学,贝尔、刘宗蕙,海洋出版社。
莲溪湖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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